李商隱詩詞中的“悲秋”憂傷情節(jié)
李商隱詩詞中有哪些憂傷的情節(jié)呢?關于李商隱詩詞中的“悲秋”憂傷情節(jié)是什么?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道出中國詩人的悲秋情結自古有之。“一葉落而知秋”、“悲哉秋之為氣也”。“悲秋”是中國古典文學中一個源遠流長的主題之一。中國傳統(tǒng)文人,與秋天有著割舍不斷的情結。在中國古典詩詞中,悲與秋結下了不解之緣。古代詩人們每每將悲憤愁緒與草木搖落,萬物凋零的秋景聯(lián)系在一起,以蕭瑟的清秋意象傳達所感的人生的愁煩,生命的憂患。
翻開中國的古典詩詞,“雨”是個讓歷代詩人涵詠不盡的經典意象。從《詩經》到清詞,讀者都能從其中聽到綿綿不絕的“雨”聲。雨這一自然現(xiàn)象何來如此大的魅力吸引詩人關注的目光?雨自身多變的特點切合人心復雜心緒的起伏,晶瑩剔透的品質又充滿詩情畫意。李商隱筆下的“雨”多達73處,這些姿態(tài)各異的“雨”或能展示大自然的神奇造化,或能飽含作者獨特的生命體驗,再或是承載了的中國文學傳統(tǒng)里的特定信息。李商隱以雨為題的詩如《雨》《微雨》《細雨》《春雨》《滯雨》《風雨》等,《微雨》詩曰:“初隨林靄動,稍共夜涼分。窗迥侵燈冷,庭虛近水聞。”微雨初起時,隨著樹林上的霧氣的浮動悄然飄灑,渾然一體,幾乎莫辨。漸漸地,它才和夜間的涼氣有了區(qū)分。人夜以后,覺涼氣侵膚,開始時只以為是夜涼,久而方覺其為微雨。窗戶雖離室內的人尚遠,卻隱隱感到一股寒涼之氣侵人戶內,使孤燈明滅閃爍,透出冷意。庭空夜靜,依稀可以聽到近處水面的細微浙瀝聲。這首詩寫微雨避免了直接的刻畫,主要從周圍環(huán)境和有關事物著筆,寫出靜夜中變得細致銳敏的觸覺感受和聽覺感受,以傳微雨之神。一二句寫薄暮時視覺之渾然莫辨到入夜后觸覺之由不辨到辨,“初”、“稍”二字表現(xiàn)體物的過程。三句寫觸覺的細微感受,因窗迥燈冷而得;四句寫聽覺的細微感受,因庭空人靜而聞,都能緊扣靜夜特點。
另一首《雨》詩曰:“撼撼度瓜園,依依傍竹軒。秋池不自冷,風葉共成喧。窗迥有時見,檐高相續(xù)翻。侵宵送書雁,應為稻粱恩。”這是詩人身居幕府時詠雨抒懷之作。首聯(lián)分別從聽覺、視覺描寫雨聲雨態(tài)。呂本中很欣賞這一聯(lián),說:“此不待說雨,自然知是雨也。……作詠物詩不待分明說盡,只仿佛形容,便見妙處”(《呂氏童蒙訓》)。其實這首詩真正寫得精彩的是領聯(lián),它不但細致人微地寫出了秋雨落在池塘、灑在風葉上時所帶來的凄冷氣氛和蕭瑟秋聲,而且透露了詩人凄寒悲涼的心境,融視、聽、觸、感諸覺為一體,筆意也極空靈蘊籍。李商隱也有直接描寫雨的詩句,如“虹收青嶂雨,鳥沒夕陽天”(《河清與趙氏昆季宴集得擬杜工部》),雨后初晴,彩虹高懸于青嶂之上,給人以彩虹收盡青嶂殘雨的感覺;雨霧日出,飛鳥展翅遠去,漸沒于夕陽輝映的遙天之中。何掉評其“清而麗”,宋宗元說:“晚晴人畫。”(《網師園唐詩箋》)
一種意象的審美特征,是由主體把握的對象的某一特征同主體對應的心理體驗相契合而構成的。自然界中的各種存在和變化,如果沒有人的審美觀照,也就沒有美可言。人透過自然對自己的情感進行審美。雨這種輕柔流動的物象在李商隱詩中更多體現(xiàn)為心靈化、主觀化的感性形象。“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宿駱氏亭寄懷崔雍崔衰》)為歷來評論家所稱道,關于這兩句詩的解釋眾說紛紜,能結合整首詩的意境自圓其說就好。詩人夜宿駱氏亭,欣賞其環(huán)境的清幽而不樂天氣的陰霆,等到聽風荷之聲如雨,伴自己度過寂寥長夜,轉而又覺賴秋陰延長霜期,方能如此。轉折推想,思緒綿綿,極有情味。這里聽到的“雨聲”也許已不是自然界真實的雨的聲音,“聽”只是一種象征性的動作,并非真正有雨從天而降。“雨聲蓋虛擬,因日睹秋陰不散,故夜聞風荷之聲而疑為雨。”這兩句暗藏的“永夜不寐”,將懷念之情和冷落的身世之感融成一片,“雨聲”承載了詩人厚重深刻的生命體驗。李商隱所寫的“雨”在烘托氛圍上起了很好的效果。如《端居》詩日:“遠書歸夢兩悠悠,只有空床敵素秋。階下青苔與紅樹,雨中寥落月中愁。”這是一篇客中閑居思家之作。遠書久疏,歸夢難成,故益感客居秋夜的寂寥冷落。三四句移情人景,說屋外階前的青苔紅樹,在寂寥的秋夜,似乎也呈現(xiàn)出無言的愁緒和清冷寥落的意態(tài)。“雨中”、“月中”當非一夕,二者錯舉,將眼前實景與回憶中景色交織在一起,暗示念遠懷人已非一夕。詩人不直言心緒,而以雨中月中的青苔紅樹曲折表達,迷蒙飄遠的氣氛正應和“遠書歸夢兩悠悠”的感嘆。再如《屏風》詩日:“六曲連環(huán)接翠帷,高樓半夜酒醒時。掩燈遮霧密如此,雨落月明兩不知。”舊注多以為有寓托,且以“蔽明塞聰”、“深憾奎閉”為解。其實此詩所寫當是一時感觸印象。高樓酣飲,弄睡翠帷,半夜酒醒,但見床橫六曲屏風,掩燈遮霧,不知身處何所,亦不知室外雨落或月明。詩人所要表現(xiàn)的正是朦朧狀態(tài)中對高樓翠帷間幽絕境界的詩意感受,此外未必更有深旨。“雨落”、“月明”經過詩人的生花妙筆,不再只是單純的自然景觀,更營造出了詞一般幽微境界。膾炙人口的抒情短章《夜雨寄北》:“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巴山、夜、雨、秋、池這一系列包含著寂寥、凄清、綿長、蕭瑟意味的物象,用一“漲”字給結,構成極富包蘊的抒情氛圍,客居異地的孤寂凄寒,對友人的深切思念以及郁積心底的種種愁思,似乎都隨著單調的雨聲暗暗漲滿秋池。詩語淺情深,曲折含蓄而不失清新流暢,回環(huán)往復中極富風調美。
李商隱《重過圣女祠》詩中“一春夢雨常飄瓦,盡日靈風不滿旗”一聯(lián)在很多詩話中都有品評。宋呂本中《紫薇詩話》載:“東萊公嘗言少時作詩未有以異于眾人,后得李義山詩,熟讀規(guī)摹之,始覺有異。東萊公深愛義山‘一春夢雨常飄瓦,盡日靈風不滿旗’之句,以為有不盡之意。”王若虛《淖南詩話》引蕭閑語云:“蓋雨之至細若有若無者,謂之夢。”夢雨不單是對春天細雨形態(tài)神韻的描繪,且因暗用巫山神女的故事而融人愛情遇合方面的內容。宋玉《高唐賦》:“昔者楚襄王與宋玉游于云夢之臺,望高唐之觀……玉日:‘昔者先王,嘗臨高唐,怠而晝寢,夢見一婦人,日,“妾巫山之女也……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朝為行云,暮為旦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由此中國傳統(tǒng)文學里“云”和“雨”的特定組合暗示象征男女之間的歡愛。李商隱的這兩句詩著意渲染圣女祠幽緲迷蒙的環(huán)境氣氛。如夢似幻的細雨輕輕飄灑在屋瓦上,境界既帶有朦朧的希望,又透出虛無縹緲的氣息,令人想見圣女愛情上的期待、追求和遇合正像這飄忽迷蒙、若有若無的夢雨,而輕柔得吹不滿神旗的靈風又暗透好風不來的遺憾。李詩中所及“雨”之處還有很多這類特定暗示,如“淡云輕雨拂高唐,玉殿秋來夜正長”(《席上作》)、“峽中尋覓常逢雨,月里依稀更有人”(《題二首后重有感戲贈任秀才》)、“曾省驚眠聞雨過,不知迷路為花開”(《中元作》)、“豈知為雨為云處,只有高唐十二峰”(《深宮》)、“朝云暮雨長相接,猶自君王恨見稀”(《楚宮》)。李詩中另一類“雨”則是人生挫折磨難的象征,通常以“風雨”的意象出現(xiàn)。如《風雨》詩曰:“凄涼寶劍篇,羈泊欲窮年。黃葉仍風雨,青樓自管弦。新知遭薄俗,舊好隔良緣。心斷新豐酒,銷愁斗幾千?”清潘德輿評:“老杜詩法得其全者無一人,若得其一節(jié)以名世者,亦有之矣,唐之義山,宋之山谷皆是也。……李義山‘黃葉仍風雨,青樓自管弦’亦有杜意……”(《養(yǎng)一齋詩話》)。“黃葉仍風雨,青樓自管弦”一聯(lián)鮮明的對比讓人不禁想到杜甫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風雨”在詩中既是興感之由,又是壓抑摧殘才智之士的冷酷社會現(xiàn)實的象征。詩中對風雨著墨無多,但透過詩人凄涼、孤孑、苦悶、憤郁等心理感受的折光,卻分明可感到全詩中籠罩著一層冰冷的人間風雨的帷幕。
拓展:
李商隱簡介
人物生平:
李商隱是晚唐著名詩人。邠國公杜悰的表兄弟。19歲因文才深得牛黨要員天平軍節(jié)度使令狐楚的賞識,引為幕府巡官。25歲進士及第。26歲受聘于涇源節(jié)度使王茂元幕,辟為書記。王茂元愛其才,招為婿。他因此遭到牛黨的排斥。李黨知道后,李商隱便在牛李兩黨爭斗的夾縫中求生存,輾轉于各藩鎮(zhèn)之間當幕僚,郁郁而不得志,后潦倒終生,46歲便憂郁而死。
晚唐詩歌在前輩的光芒照耀下有著大不如前的.趨勢,而李商隱卻又將唐詩推向了又一個高峰,是晚唐著名的詩人,杜牧與他齊名,兩人并稱“小李杜”。李商隱又與李賀、李白合稱
“三李”。與溫庭筠合稱為“溫李”,因詩文與同時期的段成式、溫庭筠風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里排行第十六,故并稱為“三十六體”。其詩構思新奇,風格秾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與無題詩寫得纏綿悱惻,為人傳誦。但部分詩歌過于隱晦迷離,難于索解,至有“詩家總愛西昆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因處于牛李黨爭的夾縫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最后抑郁寡歡而死, 死后葬何處無定論。在《唐詩三百首》中,李商隱的詩作占廿二首,數量位列第四。據《新唐書》有《樊南甲集》二十卷,《樊南乙集》二十卷,《玉奚生詩》三卷,《賦》一卷,《文》一卷,部分作品已失傳。有《李義山詩集》。
應舉之路
在唐代,缺乏門第背景的知識分子希望在仕途有所發(fā)展,主要的入口有兩個:科舉和幕府。前者被認為是進入官場的資格,是官方對其行政能力的認可;后者是一些有勢力的官僚自己培養(yǎng)的政治團隊,如果表現(xiàn)出色,也往往可以通過這些官僚的舉薦成為朝廷正式的官員。中晚唐時期,很多官員都既有考取科舉的資格,也有作為幕僚的經歷。
文宗開成二年(837年),李商隱考取了進士資格。在此之前,他已經失敗過多次。李商隱初次應舉的年份難以考證,有人相信甚至在10年之前——即文宗太和二年(828年)——李商隱就開始了他漫長而艱苦的應舉之路。與大多數缺乏權勢背景的考生一樣,李商隱并不指望一舉成功。他流傳下來的詩文中沒有提及當時的情形,這多少說明他對于初試的失敗不是非常在意。然而,隨著失敗次數的增多,他漸漸開始不滿。在《送從翁從東川弘農尚書幕》詩中,他將沒有錄取他的考官(太和七年,)比喻成阻撓他成功的小人:“鸞皇期一舉,燕雀不相饒。”
應舉的失敗不會讓李商隱反省自己學識不足。早在太和四年,曾經與他一起游學的令狐绹就考中進士。這顯然不是因為令狐绹的學識才華比李商隱優(yōu)秀,而是由于他父親令狐楚的影響力。權貴們互相提攜,大量錄取上流社會關系網中的考生,在唐代科舉中是很普遍的現(xiàn)象。許多缺乏靠山的考生都會在考試之前就去刻意結交關系,或者想出種種辦法引起考官及名流的注意。據李商隱自述,他在這方面是比較低調的(《與陶進士書》),但如果說他不曾對令狐楚寄予希望,可能性也不大。從李商隱在開成元年寫給令狐绹的一封信中“爾來足下仕益達,仆固不動”之類的話,可以看出他的情緒已經相當煩躁了。而他于開成二年的中舉,也正是令狐父子對當值考官施加影響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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