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詩詞賞析
古代詩人陶淵明,田園詩的畫意
陶詩鑒賞及陶淵明其人。
大詩人先在生活中把自己的人格涵養(yǎng)成一首完美的詩,充實而有光輝,寫下來的詩是人格的煥發(fā)。陶淵明就是這個原則的一個典型的例子。正和他的詩一樣,他的人格最平淡也最深厚。凡是少涉獵他作品的人們對他不致毫無了解,但是想完全了解他,卻不是易事。而詩歌講究知人論事,所以這些就決定了這篇文章的內(nèi)在結(jié)構(gòu),先了解其人,在鑒賞其詩。
歷來研究陶淵明大都從他的社會政治方面入手,站在政治的高度分析陶淵明其人其詩,固然是一條捷徑,但使人的感覺像是霧里看花。我試圖通過本文,揭開人為的面紗,解讀真實的陶淵明。
一、孤獨與自卑的陶淵明
對于陶淵明,我們看到的往往是他卸任歸田的壯舉,“我豈能為五斗米,折腰向鄉(xiāng)里小兒”(《宋書 隱逸傳〉)是人們經(jīng)常引用來證明他徹底與黑暗的官場決裂、拋棄功名利祿,還有陶淵明辭官歸隱,是對黑暗現(xiàn)實的有力反抗云云。且不說陶淵明是出自什么心理辭官歸隱,讓我們先來關(guān)注一下形成陶淵明人生理想的深層的背景原因。
1、家世衰微,造就他自卑的心理
打開歷史,我們看到,陶淵明的曾祖侃,“早孤貧,為縣吏!保ā稌x書 陶侃傳〉)后官至大司馬,封長沙郡公。尤其是平定蘇俊之亂后,其聲望如日中天,成帝時已成為能左右朝廷的最大的實力派,并為朝野所稱!稌x書陶潛傳〉:“祖茂,武昌太守!比辉倏础稌x書 陶侃傳〉稱侃“有子十七人,唯洪、瞻、夏、琦、旗、斌、稱、范、岱見舊史,余者皆不顯!憋@然沒有陶淵明的祖父茂之名,可見,在陶氏曾經(jīng)有過的顯赫中,陶淵明的祖父茂乃是一個卑微者。再看其父親,陶淵明在《祭從弟敬遠文》中寫道:“相及 齔,并罹偏咎!闭f的是他與敬遠相及幼年而并喪父。陶淵明還在詩文中反復提到早年的貧苦,如“弱冠逢世阻”、“弱年逢家貧”、“少而窮苦,每以家弊,東西游走!焙茱@然,陶淵明的早年貧困與其父的早瘁有關(guān)。
從以上援引可知,自曾祖侃起,陶淵明經(jīng)歷了家族的二次衰微:一次是陶氏家族之衰微,一次是陶淵明一支非陶氏嫡嗣本支,既屬顯赫中卑微之庶出者,且從他的祖父茂起,家世一代不如一代,到陶淵明,不免落入“少而貧苦”的困境。從早年的家庭環(huán)境及通過家庭環(huán)境起作用的社會背景上看,陶氏家族之衰及淵明一支于陶氏家族中卑微之地位,易給淵明自小造成自卑心理,而早孤貧困之家世又加深此一心理定勢。
2、對現(xiàn)實不滿,使其落入孤獨困境
再者,陶氏家族之衰及淵明一支于陶氏家族中卑微之地位,又易使陶淵明對現(xiàn)狀產(chǎn)生不滿,甚至憤世嫉俗,與周圍群體發(fā)生不可調(diào)和之矛盾,從而落入孤獨之困境。淵明“性剛才拙,與物多忤”、“稟氣寡所諧”“少無適俗韻”即由此產(chǎn)生。另一影響淵明的落入孤獨困境是疾患。淵明詩文中多次直接與間接言及疾患問題,總括起來,有兩個特點:一是詩人的疾病并非偶然,或后天所得,或是早年就素質(zhì)羸弱;二是疾患始終伴隨詩人一生,以至老病而終。如《雜詩八首》其七:“弱質(zhì)與運頹,玄鬢早已白,素標插人頭,前途漸就窄。”《答龐參軍并序》:“吾抱疾多年,不復為文,本既不豐,復老病繼之!绷硗,陶一生樂愛閑居,厭倦旅宦巔沛,亦當與體弱多病有關(guān)。心理學研究表明,素質(zhì)羸弱之人較關(guān)注自己,容易形成以自我為中心性格傾向,從而與周圍環(huán)境產(chǎn)生矛盾沖突,落入孤獨之困。
二、現(xiàn)實與理想的矛盾,凸現(xiàn)陶淵明詩歌創(chuàng)作的輝煌
學界歷來所爭淵明出仕與歸隱之矛盾,其人格中“渾身靜穆”與“金剛怒目”之二端,實際上是由于他的自卑和孤獨心理所觸發(fā)的。個體心理學研究表明,自卑之程度與對優(yōu)越感執(zhí)著之程度成正比,個體為從自卑困境求解脫,往往會樹立超乎于常人的人生理想和目
古代詩人陶淵明,田園詩的畫意
標,以此平衡自己,獲得人生優(yōu)越感。淵明人生詩意化個性即由此產(chǎn)生。再者,素質(zhì)羸弱之人易自卑,總覺不如人,從而為拯救自己,往往會樹立超乎常人之上的理想和志向,以此獲得一種人生優(yōu)越感。
東晉士人開始走上一條儒道佛三家互相融合,相得益彰的道路,從而塑造了自己時代的人格理想。這一人格理想便是,既追求入世功業(yè)之顯又脫略名利,不為之所拘;既向往世外超逸人生境界又富于理性精神,不任縱放蕩。這一人格理想,使?jié)h末以來士人生活中老莊思想與名教世界的尖銳沖突,絢爛歸于平淡,矛盾歸于和諧。
淵明接受了東晉士人這一理想人格。如于《命子》詩中,他歷數(shù)家譜中有功業(yè)之顯的祖宗。至于東晉祖先,除了贊其功業(yè)之顯外,則加上一層時代色彩。如曾祖侃“功遂辭歸、臨寵不忒”;祖父茂“慎終如始,直方二臺,惠和千里”;其父“淡焉虛上,寄跡風云,冥此慍喜”,更具超逸的名士風度。另外,淵明于《晉故征西大將軍長史孟府君傳》中,塑造了一代名士孟嘉的形象,他“沖默有遠量”、“溫雅平曠”、“行不茍合,言無夸矜,未嘗有喜慍之容”;他不拘形跡,無論仕隱,都表現(xiàn)出一種“每縱心獨往”、“任懷得意,融然遠寄,旁若無人”的風度。淵明最后贊曰:“君清蹈衡門,則令聞孔昭;振纓公朝,則德音允集”,典型體現(xiàn)了東晉士人融道家忘懷得失于儒家進德修業(yè)之中的人格理想。又,于深體淵明心跡的《感士不遇賦》中,詩人寫道:“或擊壤以自歡,或大濟于蒼生,靡潛躍入非分,常傲然而稱情。”以“傲然稱情”打通擊壤自歡與大濟蒼生之界限,正是此一人格理想之精髓。
淵明以“傲然稱情”貫注于出世與入世中,以超然得失態(tài)度為入世事業(yè)的人格理想,既得之于家世之傳,又受之于時代影響,故為淵明人格層次中最高境界者,亦為最不可撼動者。如此,我們方能理解淵明多次出仕與歸隱,其真正目的并非執(zhí)著于仕隱之形跡,如許多評論所認為,是仕隱之間的矛盾,而恰是他脫略仕隱,不拘出處,以“縱心獨往”、“任懷得意”為人生目標的表現(xiàn)。其詩文中多次言及的“失志”,亦指此一人格理想失落而言,即無論出仕與歸隱,都不能使詩人真正“傲然稱情”。
這一個性決定了詩人一生的孤獨。其仕宦生涯如此,其歸隱后亦如此。本來,歸隱田園乃淵明理想之選擇,是其“縱心獨往”、“任懷得意”人生態(tài)度的體現(xiàn),但歸隱后孤獨之困如影隨形,擺脫不得,使他對這一理想產(chǎn)生深疑和失望。如《癸卯歲十二月中作與從弟敬遠》詩不僅寫守窮之艱辛,更寫孤獨困境,境遇甚為凄涼。后半寫唯有于千載中尋知己,唯其如此,方見詩人現(xiàn)實之孤獨!又如《雜詩八首》其二:“白日論西阿,素月出東嶺;遙遙萬里輝,蕩蕩空中景。風來入房中,夜中枕席冷;氣變感時易,不眠知夕永。欲言無予和,揮杯勸孤影,日月擲人去,有志不獲騁;念此懷悲凄,終曉不能靜!贝嗽娮饔跁x安帝義熙元年乙巳(405)。此年三月,淵明為建威將軍劉敬宣參軍,使都,作《乙巳歲三月為建威參軍使都經(jīng)錢溪》。詩與淵明其余仕宦之作一樣,抒發(fā)了行役中對田園閑居生活的魂牽夢縈:“伊余何為者?勉勵從茲役?一形似有制,素襟不可易。園田日夢想,安得久離析?終懷在歸舟,諒哉宜霜柏!”是年淵明自鎮(zhèn)軍參軍任還歸江州。八月,為彭澤令。十一月,程氏妹喪于武昌,自免職,作《歸去來兮辭》,從此歸隱,終老田里。《歸去來兮辭》抒寫了歸隱田園時如夢幻般色彩的景象,洋溢著詩人進入預期生活境界時那詩情畫意般的感覺。然而,這只是詩人一面。作于同時的《雜詩》八首則展現(xiàn)了詩人另一面,也是更為現(xiàn)實的一面:人生無常,盛年難再;歲月不待,有志未騁;拙于謀生,慨嘆貧苦。其中最真實又最蕩人心魄的便是其八所寫的失志和孤獨。在“園田日夢想,安得久離析”的歸隱生活里,詩人落入了“欲言無予和,揮杯勸孤影。日月擲人去,有志不獲聘;念此懷悲凄,終曉不能靜”的困境。這是“稟氣寡所諧”的個性所決定的,可見出詩人理想與現(xiàn)實的矛盾。歸隱愈到后期,詩人愈陷困境。除了“良才不隱世,江湖多賤貧”的失落之悲和世無知己外,在家中,亦可見其凄涼無慰之況。他說:“負疴頹檐下,終日無一欣”、“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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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宇中,了無一可悅”、“但恨鄰靡二仲,室無萊婦”。其《責子》詩雖不免調(diào)侃,但對兒子們懶惰愚頑,難慰己心的情形,也表現(xiàn)出無可奈何的心情。
然而,于貧窮老病孤獨失志中,淵明表現(xiàn)出強大的'理性超越力量。這一力量來自兩方面:一是時代共有的把人生暫促無常提高到宇宙之理的高度,從而加以接受和肯定的思想。二是淵明以豐富的想象在歷史長河中尋找一個守節(jié)固窮的群體,以慰現(xiàn)實境況的孤單凄涼,并賦予一己的現(xiàn)實困境以合乎歷史傳統(tǒng)的理想人格高度,從中獲取一種與古圣相契的神圣感和崇高感。詩文中,他常把現(xiàn)實之“我”與古圣歷史聯(lián)系起來。如詩人自傳中的五柳先生與上古無懷氏葛天氏之民聯(lián)系起來;《與子儼等疏》中那一個困境中只要“北窗下臥”、聞“時鳥變聲”、“遇涼風暫至”則“歡然有喜”的詩人形象與羲皇上人對號入座;《扇上畫贊》則把隱逸傳統(tǒng)從春秋戰(zhàn)國歷數(shù)到兩漢魏晉一直說到自己頭上來,詩人成了這一“翳翳衡門,洋洋泌流”中當仁不讓的一個。在《詠貧士七首》、《擬古》中,詩人更搬出一大群古代貧士。詩人如此,用意十分明顯:為自己生活做注解,解現(xiàn)實孤獨之困。有評論說淵明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他總是向后看,其實當歸隱田園生活還是以理想化形式存在時,詩人向往之極,心中有一美好之未來?墒牵敋w隱田園一旦成為現(xiàn)實,詩人以自我為中心個性傾向,決定了他與現(xiàn)實環(huán)境不諧并非因理想境界的實現(xiàn)所能消除的,決定了孤獨困境將伴隨詩人一生,無論在不肯為之折腰的官場還是在“園田日夢想”的歸隱生活里。其嗜酒及大量寫飲酒詩,也是此一情形之表現(xiàn)。
陶淵明的自卑情結(jié)和孤獨困境促使陶淵明一生始終貫穿著自我拯救、不斷超越的過程,這一過程便化作在人生優(yōu)越感驅(qū)動下的自我理想化和生活詩意化。這一傾向又與其人格理想相結(jié)合,于是,我們今天才能讀到一位于困境中“猛志逸四海,騫翮思遠翥”、于貧病交加中“融然遠寄”的詩人和他的亂世中優(yōu)美如畫的田園詩及末世中的桃花源。
陶淵明——《歸園田居》(其一)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
誤落塵網(wǎng)中,一去三十年。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
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
方宅十余畝,草屋八九間。
榆柳蔭后檐,桃李羅堂前。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
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巔。
戶庭無塵雜,虛室有余閑。
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
賞析:
自然才是心中的至愛,每個人都會為自己的自然留下一縷情絲。經(jīng)過長期痛苦而 疲憊的求索,詩人終于找到了與生以來便存在心中的那個情結(jié)。道路雖然,曲折多艱, 但畢竟還是尋找到了。桃李桑樹,茅檐雞犬,詩人在恬靜閑適的生活中讓自己的心靈 安寧祥和下來。沖破樊籬,找回自我,優(yōu)哉、悠哉!
陶淵明——《歸園田居》(其二)
野外罕人事,窮巷寡輪鞅。
白日掩荊扉,虛室絕塵想。
時復墟曲中,披草共來往。
古代詩人陶淵明,田園詩的畫意
相風無雜言,但道桑麻長。
桑麻日已長,我地日已廣。
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
賞析:
淳樸的民風,單純的人際關(guān)系,讓詩人的心靈如魚得水,在這里,所擁有的只是愉 悅和寧靜。此時的詩人已經(jīng)不再是文人,而將自己完全改造成一位農(nóng)夫,“短褐穿結(jié)” 他的所有喜悅與擔心只同自己的農(nóng)夫生活密切相關(guān),擁有自然,也就擁有了自己的一切 生命。
陶淵明——《歸園田居》(其三)
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道外狹木長,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無違。
賞析:
披星戴月,侍弄著自己那點兒,“莊稼”,不去管它他收成如何,只要將自己放到 泥地和作物之中,就已身心倍感愉悅了,農(nóng)田那稀疏的莊稼,那萎萎的野草,那難行的 田間小道,以及那冰涼爽凈的露珠,都讓詩人有種新鮮刺激的感覺,讓他欣喜異常,這 種感覺又是他生命的源泉。與世無爭、自然恬靜的生活讓他完成自己生命的極樂體驗。
陶淵明的《飲酒詩》
陶淵明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個大量寫飲酒詩的詩人。他的《飲酒》20首以“醉人”的語態(tài)或指責是非顛倒、毀譽雷同的上流社會;或揭露世俗的腐朽黑暗;或反映仕途的險惡;或表現(xiàn)詩人退出官場后怡然陶醉的心情;或表現(xiàn)詩人在困頓中的牢騷不平。從詩的情趣和筆調(diào)看,可能不是同一時期的作品。東晉元熙二年(420),劉裕廢晉恭帝為零陵王,次年殺之自立,建劉宋王朝。《述酒》即以比喻手法隱晦曲折地記錄了這一篡權(quán)易代的過程。對晉恭帝以及晉王朝的覆滅流露了無限的哀惋之情,此時陶淵明已躬耕隱居多年,亂世也看慣了,篡權(quán)也看慣了。但這首詩仍透露出他對世事不能忘懷的精神。
談陶淵明飲酒詩的“樂趣”
陶淵明詩集中共有飲酒詩60余首,《陶淵明集序》中,蕭統(tǒng)第一次提示了陶淵明飲酒詩的內(nèi)涵,“有疑陶淵明詩篇篇有酒,吾觀其意不在酒,亦寄酒為跡者也”,以其獨特的審美視角解釋了陶淵明飲酒詩的深意。古人云:杯中之物堪以樂,一飲魂銷萬古愁。綜觀陶淵明飲酒詩,亦可領(lǐng)略到詩人純真而又質(zhì)樸的個中樂趣。
其一,載酒去塵網(wǎng)——“素位之樂”。
陶淵明一生追求“真”、“樸”、“淳”、“自然”,主張回歸率性而為的“自然之鄉(xiāng)”,憎惡曲意逢迎的官場生活。早年雖有過鴻鵠之志,但都在黑暗渾濁的社會大氛圍中磨平了棱角。出于生計考慮雖多次為官,但詩人并不快樂,并慨嘆自己的為官生涯是“誤落塵網(wǎng)中”。可見,詩人對無拘無束的自由生活的向往之情何其急切!
晉元興二年癸卯(四O三),詩人因母親去世,居憂在家,作《和郭主簿》二首,第一首中有“春秫作美酒,酒熟吾自斟。弱子戲我側(cè),學語未成音”四句,邱嘉穗《東山草堂陶詩》卷三評曰:“此陶公自述其素位之樂,其不以貧賤而慕於外,不以富貴而動於中,豈矯情哉?”今歲“園蔬有余滋,舊谷猶儲今”,消陰中夏,南風拂裳,閑游“六藝”,“弱子”咿呀學語,嬉戲一旁,高興之余載酒揮觴,盡享人倫之樂,自是趣味橫生。此時陶淵明深切感
古代詩人陶淵明,田園詩的畫意
受到脫離“心為形役”的暢快,便欣然寫道:“此事真復樂,聊用忘華簪!
其二,有酒且為樂——“樂天之學”。
陶淵明歸田之后的詩《和劉柴!分杏小肮蕊L轉(zhuǎn)凄薄,春醪解饑劬。弱女雖非男,慰情良勝無”四句,吳瞻泰《陶詩匯注》卷二評曰:“此詩是靖節(jié)樂天之學!惫镆,東風已“凄薄”,薄酒一杯可以解除疲勞,雖說濁酒不如佳釀,但用以調(diào)節(jié)情趣卻是有勝過無的,既有之則安之,正是詩人“樂天知命”人生觀的體現(xiàn)。
又如《游斜川》中“中觴縱遙情,忘彼千載憂。且極今朝樂,明月非所求”,正如詩人所說“去去百年外,身名同翳如”,無須太顧慮百年之后的景況, “有酒且為樂”,便是人生快事。再如《雜詩》其四中的“一觴雖獨進,杯盡須自傾”,《飲酒》其九中的“雖無揮金事,濁酒聊可恃”等均是詩人知命而樂天的精神體現(xiàn)。
其三,斗酒聚比鄰——“惜時達樂”。
陶淵明并沒有象當時的一些“隱士”一樣,嘯聚山林,遠離人煙,而是“結(jié)廬在人境”,在“與人聚”的自然生存狀態(tài)中揮灑性情,亦是別有一番樂趣。
《歸園田居》其五中有“漉我新熟酒,只雞招近局。日入室中暗,荊薪化明燭,歡來苦夕短,已復至天旭”幾句,邱嘉穗《東山草堂陶詩》卷三評曰:“前者(其四)悲死者,此首念生者,以死者不復還,而生者可共樂也。故耕種而還,濯足才罷,即以斗酒只雞,招客為長夜飲也!痹娙碎_荒南野,免不了稼穡扶犁,與農(nóng)民一樣辛勤耕耘。勞作之后與鄰居相聚飲酒,酒酣之時,慨嘆光陰易逝,歡樂太短,于是眾人通宵歡飲,把酒達旦。正如孫人龍輯《陶公詩評注初學讀本》卷一所言:“(此)田家真景,令人悠然!庇秩纭峨s詩》其一 “得歡當作樂,斗酒聚比鄰”中所體現(xiàn)出來也正是這種“惜時達樂”的人生態(tài)度。 其四,銜觴圖共飲——“好德樂道”。
陶淵明不同于老子 “老死不相往來”的小國寡民思想,他認為人的性靈相知在于溝通,在于心與心的交換,而不是將真情藏于冷峻,一味地去追求超脫塵世,這是典型的田園君子的“好德樂道”思想。
《答龐參軍》中有“我有旨酒,與汝樂之”、“送爾于路,銜觴無欣”、“豈忘宴賓”的句子,孫人龍輯《陶公詩評注初學讀本》卷一評曰:“(此篇)高雅脫俗,喻意深闊,交情篤摯,妙能寫出!边@一首詩中的酒反映了詩人的心理漸進過程,將詩人“好德樂道”的思想盡情展現(xiàn)出來。其一、二分別寫“我之所好”及“以求同好”;其三則寫“同好”之人既來,何不以酒招待,以求同樂。主客因旨趣相投,才有“一日不見,如何不思”的真摯情感;其四則是分別之酒。世上知音本來就少,而今匆匆聚首,心里的話還沒有說盡,就要分別,“同德”的朋友不知何日再聞消息;其五則為擔憂之酒,魏晉社會動蕩,“王事靡寧”,龐參軍奉劉義隆大王之命,“作使上京”,此去前程未卜,一杯薄酒表深情。整首詩充滿了對友人的關(guān)切之情,讀之感人,味之淚下!
陶淵明飲酒詩風韻獨具,但得“樂道”如何不飲?讀陶淵明的詩如品酒,詩外有酒氣,詩內(nèi)怡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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