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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散文散文有哪些
導(dǎo)語:余光中的文學(xué)生涯悠遠(yuǎn)、遼闊、深沉,且兼有中國古典文學(xué)與外國現(xiàn)代文學(xué)之精神,創(chuàng)作手法新穎靈活。以下是小編整理余光中散文散文有哪些的資料,歡迎閱讀參考。
余光中(1928),臺灣詩人,籍貫福建泉州市永春縣桃城鎮(zhèn)洋上村(母為江蘇人),重九日生于南京,先后在秣陵路小學(xué)(原崔八巷小學(xué)),南京市第五中學(xué)(原南京青年會中學(xué))讀書,1947年入金陵大學(xué)(1952年并入南京大學(xué))外語系(后轉(zhuǎn)入廈門大學(xué)),1949年隨父母遷香港,1950年赴臺,就讀于臺灣大學(xué)外文系。1953年,與覃子豪、鐘鼎文等共創(chuàng)“藍(lán)星”詩社。后赴美進(jìn)修,獲愛荷華大學(xué)藝術(shù)碩士學(xué)位。返臺后任師大、政大、臺大及香港中文大學(xué)教授,現(xiàn)任臺灣中山大學(xué)文學(xué)院院長、當(dāng)代著名詩人和評論家。
余光中散文集
聽聽那冷雨 饒了我的耳朵吧,音樂 橋跨黃金城 西歐的夏天
四月,在古戰(zhàn)場 記憶像鐵軌一樣長 從母親到外遇 催魂鈴
南半球的冬天 西歐的夏天 鬼雨 猛虎和薔薇
焚鶴人 我的四個假想敵 四月,在古戰(zhàn)場 不朽,是一堆頑石?
橋跨黃金城 緣短情長 書齋·書災(zāi)
散文原文
聽聽那冷雨
驚蟄一過,春寒加劇。先是料料峭峭,繼而雨季開始,時而淋淋漓漓,時而淅淅瀝瀝,天潮潮地濕濕,即連在夢里,也似乎有把傘撐著。而就憑一把傘,躲過一陣瀟瀟的冷雨,也躲不過整個雨季。連思想也都是潮潤潤的。每天回家,曲折穿過金門街到廈門街迷宮式的長巷短巷,雨里風(fēng)里,走入霏霏令人更想入非非。想這樣子的臺北凄凄切切完全是黑白片的味道,想整個中國整部中國的歷史無非是一張黑白片子,片頭到片尾,一直是這樣下著雨的。這種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從安東尼奧尼那里來的。不過那—塊土地是久違了,二十五年,四分之一的世紀(jì),即使有雨,也隔著千山萬山,千傘萬傘。十五年,一切都斷了,只有氣候,只有氣象報告還牽連在一起,大寒流從那塊土地上彌天卷來,這種酷冷吾與古大陸分擔(dān)。不能撲進(jìn)她懷里,被她的裙邊掃一掃也算是安慰孺慕之情吧。
這樣想時,嚴(yán)寒里竟有一點溫暖的感覺了。這樣想時,他希望這些狹長的巷子永遠(yuǎn)延伸下去,他的思路也可以延伸下去,不是金門街到廈門街,而是金門到廈門。他是廈門人,至少是廣義的廈門人,二十年來,不住在廈門,住在廈門街,算是嘲弄吧,也算是安慰。不過說到廣義,他同樣也是廣義的江南人,常州人,南京人,川娃兒,五陵少年。杏花春雨江南,那是他的少年時代了。再過半個月就是清明。安東尼奧尼的鏡頭搖過去,搖過去又搖過來。殘山剩水猶如是,皇天后土猶如是。紜紜黔首、紛紛黎民從北到南猶如是。那里面是中國嗎?那里面當(dāng)然還是中國永遠(yuǎn)是中國。只是杏花春雨已不再,牧童遙指已不再,劍門細(xì)雨渭城輕塵也都已不再。然則他日思夜夢的那片土地,究竟在哪里呢?
在報紙的頭條標(biāo)題里嗎?還是香港的謠言里?還是傅聰?shù)暮阪I白鍵馬恩聰?shù)奶瓝芟?還是安東尼奧尼的鏡底勒馬洲的望中?還是呢,故宮博物院的壁頭和玻璃柜內(nèi),京戲的鑼鼓聲中太白和東坡的韻里?
杏花,春雨,江南。六個方塊字,或許那片土就在那里面。而無論赤縣也好神州也好中國也好,變來變?nèi),只要倉頡的靈感不滅,美麗的中文不老,那形象那磁石一般的向心力當(dāng)必然長在。因為一個方塊字是一個天地。太初有字,于是漢族的心靈他祖先的回憶和希望便有了寄托。譬如憑空寫一個“雨”字,點點滴滴,滂滂沱沱,淅淅瀝瀝,一切云情雨意,就宛然其中了。視覺上的這種美感,豈是什么rain也好pluie也好所能滿足?翻開一部《辭源》或《辭海》,金木水火土,各成世界,而一入“雨”部,古神州的天顏千變?nèi)f化,便悉在望中,美麗的霜雪云霞,駭人的雷電霹雹,展露的無非是神的好脾氣與壞脾氣,氣象臺百讀不厭門外漢百思不解的百科全書。
聽聽,那冷雨?纯,那冷雨。嗅嗅聞聞,那冷雨,舔舔吧,那冷雨。雨在他的傘上這城市百萬人的傘上雨衣上屋上天線上,雨下在基隆港在防波堤海峽的船上,清明這季雨。雨是女性,應(yīng)該最富于感性。雨氣空而迷幻,細(xì)細(xì)嗅嗅,清清爽爽新新,有一點點薄荷的香味,濃的時候,竟發(fā)出草和樹林之后特有的淡淡土腥氣,也許那竟是蚯蚓的蝸牛的腥氣吧,畢竟是驚蟄了啊。也許地上的地下的生命也許古中國層層疊疊的記憶皆蠢蠢而蠕,也許是植物的潛意識和夢緊,那腥氣。
第三次去美國,在高高的丹佛他山居住了兩年。美國的西部,多山多沙漠,千里干旱,天,藍(lán)似安格羅薩克遜人的眼睛,地,紅如印第安人的肌膚,云,卻是罕見的白鳥,落基山簇簇耀目的雪峰上,很少飄云牽霧。一來高,二來干,三來森林線以上,杉柏也止步,中國詩詞里“蕩胸生層云”或是“商略黃昏雨”的意趣,是落基山上難睹的景象。落基山嶺之勝,在石,在雪。那些奇巖怪石,相疊互倚,砌一場驚心動魄的雕塑展覽,給太陽和千里的風(fēng)看。那雪,白得虛虛幻幻,冷得清清醒醒,那股皚皚不絕一仰難盡的氣勢,壓得人呼吸困難,心寒眸酸。不過要領(lǐng)略“白云回望合,青露入看無”的境界,仍須來中國。臺灣濕度很高,最饒云氣氛題雨意迷離的情調(diào)。兩度夜宿溪頭,樹香沁鼻,宵寒襲肘,枕著潤碧濕翠蒼蒼交疊的山影和萬綴都歇的俱寂,仙人一樣睡去。山中一夜飽雨,次晨醒來,在旭日未升的原始幽靜中,沖著隔夜的寒氣,踏著滿地的斷柯折枝和仍在流瀉的細(xì)股雨水,一徑探入森林的秘密,曲曲彎彎,步上山去。溪頭的山,樹密霧濃,蓊郁的水氣從谷底冉冉升起,時稠時稀,蒸騰多姿,幻化無定,只能從霧破云開的空處,窺見乍現(xiàn)即隱的一峰半塹,要縱覽全貌,幾乎是不可能的。至少上山兩次,只能在白茫茫里和溪頭諸峰玩捉迷藏的游戲;氐脚_北,世人問起,除了笑而不答心自問,故作神秘之外,實際的印象,也無非山在虛無之間罷了。云絳煙繞,山隱水迢的中國風(fēng)景,由來予人宋畫的韻味。那天下也許是趙家的天下,那山水卻是米家的山水。而究竟,是米氏父子下筆像中國的山水,還是中國的山水上只像宋畫,恐怕是誰也說不清楚了吧?
雨不但可嗅,可親,更可以聽。聽聽那冷雨。聽雨,只要不是石破天驚的臺風(fēng)暴雨,在聽覺上總是一種美感。大陸上的秋天,無論是疏雨滴梧桐,或是驟雨打荷葉,聽去總有一點凄涼,凄清,凄楚,于今在島上回味,則在凄楚之外,再籠上一層凄迷了,饒你多少豪情俠氣,怕也經(jīng)不起三番五次的風(fēng)吹雨打。一打少年聽雨,紅燭昏沉。再打中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三打白頭聽雨的僧廬下,這更是亡宋之痛,一顆敏感心靈的一生:樓上,江上,廟里,用冷冷的雨珠子串成。十年前,他曾在一場摧心折骨的鬼雨中迷失了自己。雨,該是一滴濕漓漓的靈魂,窗外在喊誰。
雨打在樹上和瓦上,韻律都清脆可聽。尤其是鏗鏗敲在屋瓦上,那古老的音樂,屬于中國。王禹的黃岡,破如椽的大竹為屋瓦。據(jù)說住在竹樓上面,急雨聲如瀑布,密雪聲比碎玉,而無論鼓琴,詠詩,下棋,投壺,共鳴的效果都特別好。這樣豈不像住在竹和筒里面,任何細(xì)脆的聲響,怕都會加倍夸大,反而令人耳朵過敏吧。
雨天的屋瓦,浮漾濕濕的流光,灰而溫柔,迎光則微明,背光則幽黯,對于視覺,是一種低沉的安慰。至于雨敲在鱗鱗千瓣的瓦上,由遠(yuǎn)而近,輕輕重重輕輕,夾著一股股的細(xì)流沿瓦槽與屋檐潺潺瀉下,各種敲擊音與滑音密織成網(wǎng),誰的千指百指在按摩耳輪!跋掠炅恕保瑴厝岬幕颐廊藖砹,她冰冰的纖手在屋頂拂弄著無數(shù)的黑鍵啊灰鍵,把晌午一下子奏成了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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