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石門詩序原文及翻譯
此序為《游石門詩》而作，詩所不及言的則詳于序，故序記述游蹤所至，風(fēng)物之美，以及心之所感發(fā)。下面請看游石門詩序原文及翻譯！
游石門詩序原文及翻譯
游石門詩序1
【第一段】
石門在精舍南十余里2，一名障山3�；B大嶺，體絕眾阜4。辟三泉之會5，并立而開流6，傾巖玄映其上，蒙形表于自然7，故因以為名。此雖廬山之一隅，實斯地之奇觀。皆傳之于舊俗8，而未睹者眾。將由懸瀨險峻9，人獸跡絕，徑回曲阜10，路阻行難，故罕徑焉11。
【注釋】
1、錄自吳宗慈撰《廬山志》卷十。東晉隆安四年(公元400年)仲夏，慧遠(yuǎn)大師攜同僧徒同趣三十余人，包括當(dāng)時的十八高賢，“因詠山水”，杖錫而游石門澗，寫下了這首探究人間與佛境、生命與死亡的詩篇。此作共分序言和詩作兩部分。在序言中，慧遠(yuǎn)法師先是寫了廬山石門澗的自然風(fēng)光，從其名稱的由來，到風(fēng)云變化的奇景佳境，再轉(zhuǎn)至自然萬物給予人們的啟示。娓娓道來，絲絲入扣，最后發(fā)出了“宇宙雖遐，古今一契；靈鷲邈矣，荒途日隔。不有哲人，風(fēng)跡誰存?”之嘆，令人深思。詩的前四句寫游石門的因緣，乃是同仁所倡，非自己一時興之所至而為。接下來一段為六句，是詩人在石門澗游覽時近乎于仙人般的感受。結(jié)尾四句則說出了世間本無生死之分，萬物皆歸于無。
慧遠(yuǎn)法師等人集體出游，是我國文字記載最早的“組團(tuán)文化旅游”，不少史學(xué)專家認(rèn)為，慧遠(yuǎn)大師所寫的《廬山諸道人游石門詩序》為我國文學(xué)史上最早的一篇山水游記。宋陳舜俞《廬山記·序山北第二》：“匡山集亦二十卷，景福二年嘗重寫。明道中，為部使者刑部許申所借。今廬山略記并游石門詩序刊石于寺，皆因集中本云�！币虼耍圻h(yuǎn)《廬山諸道人游石門詩并序》均曾收錄于慧遠(yuǎn)《匡山集》之中，而且曾刻石于東林寺。清代蔡瀛《廬山小志》在談到這首詩時也說：“是詩為慧遠(yuǎn)所作，舊志誤以為題上廬山諸道人為作者名，今天據(jù)顧祖禹《方與紀(jì)要》訂正。”故而，《游石門詩并序》應(yīng)為慧遠(yuǎn)所作。清人錢諒臣也認(rèn)為此詩為遠(yuǎn)公所作，他寫的《石門澗》詩中說：“遠(yuǎn)公《石門詩》，大雅發(fā)清潤�！�
石門，即石門澗，廬山西面，天池、鐵船二山并峙如門，稱為“石門”�！逗鬂h書·地理志》：“廬山西南，有雙闕壁立千仞，有瀑布焉�！北蔽横B道元《水經(jīng)注·廬江水》記載：“石門水，水出嶺端，有雙石高竦，其狀若門，因有石門之目焉。水導(dǎo)雙石之中，懸流飛瀑，望之連天，若曳飛練于霄中矣�！�
2、精舍：本是僧人講學(xué)、讀書之所，后也用來稱佛寺。這里指東林寺。
3、障山：即廬山，廬山又名南障山。
4、基：山腳。體：山體。眾阜：群山。
5、三泉：廬山雖有三泉天下聞名，但這里的三泉并非確指，只是言其多。會：匯聚。《說文》：“會，合也�！�
6、并立：指天池峰與鐵船峰并立。開流：指石門澗瀑布似將兩峰辟開而奔流。
7、蒙形：蒙，覆蓋。西漢楊雄《方言》：“蒙，覆也�！泵尚危措鼥V的景觀。表：顯示。此句意思是說，石門澗瀑布與溪流的水霧之氣，覆蓋著周圍的巖石，使之狀貌昏暗奇特。
8、舊俗：本是指舊的傳統(tǒng)習(xí)慣，這里指民間傳說。
9、懸瀨：高懸的石門澗瀑布。《說文》：“瀨，水流沙上也�！�
10、徑回曲阜：小路在山谷之間曲折盤旋。
11、罕徑：道路稀少。
【譯文】
石門在東林寺南方大約十余里處，它另外還有一個名稱叫“障山”。山腳和周圍起伏的群嶺相連，山體超越身邊的山脈獨(dú)自矗立。眾多的山泉在這里匯合，兩峰并肩而立，澗水從中流出，傾斜的危巖在水中映出倒影，朦朧的景色水霧般覆蓋著大自然，因此才有了石門這個名字。這里雖然是廬山的一角，但確實是一大奇觀。它的奇麗只在民間傳說中代代相傳，真正親眼看過的人卻并不多。因為瀑布湍急，人獸無法到達(dá)，山上的石徑往復(fù)曲折，阻礙重重難以行走，所以，這里很少有供人行走的山路。
【第二段】
釋法師以隆安四年仲春之月1，因詠山水，遂杖錫而游2。于時，交徒同趣三十余人3，咸拂衣晨征4，悵然增興5。雖林壑幽邃，而開途競進(jìn)6；雖乘危履石，并以所悅為安7。既至，則援木尋葛8，歷險窮崖9，猿臂相引10，僅乃造極11。于是擁勝倚巖12，詳觀其下，始知七嶺之美13，蘊(yùn)奇于此：雙闕對峙其前14，重巖映帶其后15，巒阜周回以為障16，崇巖四營而開宇17。其中則有石臺、石池、宮館之象，觸類之形18，致可樂也。清泉分流而合注，淥淵鏡凈于天池19。文石發(fā)彩，煥若披面20；檉松芒草，蔚然光目21。其為神麗亦已備矣22。
【注釋】
1、釋法師：此處是慧遠(yuǎn)自謂。釋，本是釋迦牟尼的簡稱。東晉時，在高僧道安的倡導(dǎo)下，成為中國漢族佛教僧人、尼姑的姓氏。南朝梁慧皎《高僧傳·道安傳》：“初，魏、晉沙門，依師為姓，故姓各不同。安以為大師之本，莫尊釋迦，乃以‘釋’命氏。后獲增一阿含，果稱四河入海無復(fù)河名。四姓為沙門皆稱釋種，既懸與經(jīng)符，遂為永式�！甭“菜哪辏郝“矠闁|晉安帝年號，四年即為公元400年。仲春之月：即農(nóng)歷二月。
2、杖錫：拄著錫杖。錫，僧人所用持的錫杖，亦稱禪杖。杖頭有一鐵卷，中段用木，下安鐵纂，振時作聲。
3、交徒：朋友和門徒。同趣：志趣相同的人。都是指和慧遠(yuǎn)一同游覽的興趣相同的僧俗。
4、拂衣：整理衣裝。晨征：起早遠(yuǎn)行。
5、悵然：惆悵的樣子。增興：增加興致。
6、開途：打通道路。競進(jìn)：爭先前進(jìn)。
7、悅：喜歡。安：滿足。此句意為每個人都為自己能看到喜歡的景色感到滿足。
8、援木：攀援樹木。葛：一種植物，指山中荊草。
9、歷險：翻越險峰。險，險要的地方。窮崖：搜求水岸�！墩f文句讀》：“崖，則水之邊而峭高者也�！�
10、此句意為攀登者猿猴那樣伸長手臂，相互牽拉。
11、僅乃：僅僅是，這才。造：造訪。極：頂點(diǎn)。此句意為，歷經(jīng)艱難才到達(dá)了石門澗險峰的頂點(diǎn)。
12、擁勝：名勝環(huán)繞。倚巖：倚靠山石。
13、七嶺：指廬山的七座主要峰嶺。
14、雙闕：闕，宮門外兩邊的樓臺。此處形容石門澗對峙的懸崖，如同雙闕。
15、映帶：景物相互映襯。劉長卿《泛曲阿后湖，簡同游諸公》：“春風(fēng)萬頃綠，映帶至徐州�！�
16、周回：四周環(huán)繞。障：屏障。
17、崇巖：高高的山峰。四營：營，圍繞。宇：指上下四周整個空間。這句話是說，險峰四周圍繞，而峰巒之間寬大的山谷，又使空間非常開闊。
18、觸：接觸，觸動。類：同類，類比。觸類語出《周易·系辭上》：“觸類而長之，天下之能事畢矣�！碧瓶追f達(dá)注：“觸類而長之者，謂觸逢事類而增長之�！�
19、淥淵：清澈的潭水。鏡凈：鏡子一樣明凈。天池：廬山西北天池山頂有二池，相傳為文殊菩薩雙手插石而成，后合二為一。
20、文石：彩色的石頭。發(fā)彩：光芒閃爍。煥：鮮明，光亮。披：打開，展開。此二句意為彩色的石頭散發(fā)著光彩，鮮明得如同展開了美麗的面容那樣。
21、檉（chēng）：河柳。芒草：又名莽草，狀如石楠而葉稀。蔚然：形容草木茂盛。光目：使人眼睛清爽明亮。此二句意為各種草木生長茂盛，耀人眼目。
22、神麗：神奇美麗。備：完備。
【譯文】
隆安四年仲春的一天，因為我和大家想一同吟詠山水，就拄著錫杖去石門游玩。當(dāng)時，共有志趣相投的人三十多位，大家都早早地起來穿好衣服出門了，悵然的心情也增加了不少興致。山林雖然幽暗深邃，但大家仍然開辟道路競相前進(jìn)；走過的險路重重，但每個人都為自己見到的景色感到滿足。到了石門澗，眾人就攀著樹木揪著嵩草，翻越險峰涉過淺灘，相互攙扶著，只有一個目標(biāo)就是到達(dá)最高峰。最后，終于登上山頂了，背倚巖石，美麗的景色環(huán)繞身邊，仔細(xì)地往山峰下觀看，這才知道廬山七嶺之美，皆蘊(yùn)藏于此：兩座山峰對峙在前方，重重的山巖疊聳在后面。一圈圈的環(huán)形山巒圍繞在周圍如同屏障，一塊塊高聳的巖石支撐起一片開闊的空間。這些巖石有的像石臺，有的像石池，有的像宮館……看到可以比擬的景物，讓人感到無比喜悅。還有一道道的清泉先是分開流出后又合在一起瀉下，天池里的`潭水像鏡子一樣映照著天空。彩色的石頭散發(fā)著光彩，鮮明得像展開了美麗的面容。松柳和芒草這些草木生長得茂盛而耀人眼目。它們向我們完整地展示了造物的神奇和美麗。
【第三段】
斯日也，眾情奔悅，矚覽無厭1。游觀未久，而天氣屢變：霄霧塵集，則萬象隱形2；流光回照，則眾山倒影3。開闔之際4，狀有靈焉，而不可測也。乃其將登，則翔禽拂翮5，鳴猿厲響6。歸云回駕，想羽人之來儀7；哀聲相和，若玄音之有寄8。雖仿佛猶聞，而神之以暢9；雖樂不期歡10，而欣以永日。當(dāng)其沖豫自得，信有味焉，而未易言也。
【注釋】
1、眾情：眾人之情。奔悅：奔放而喜悅。矚覽：注視瀏覽，引申為觀賞。
2、霄霧：高空的云霧。塵集：聚集。萬象：一切事物和景象。隱形：隱藏形狀。
3、流光：流動的陽光。回照：反射。倒影：“倒”為動詞，意為投下倒影。
4、開闔：形容云霧打開又閉合。
5、翔禽：飛翔的鳥兒。拂翮（hé）：振動翅膀。拂，振動。翮，羽莖，鳥的翅膀。
6、厲響：巨大的聲響。
7、歸云：天上飄來的云彩�；伛{：云本無駕，言其飄來，若乘車駕。羽人：仙人。來儀：鳳凰來舞，儀表非凡，指吉祥之兆。商周《尚書·益稷》：“《蕭韶》（樂曲）九成，鳳皇來儀�！�
8、哀聲：凄清的聲音。玄音：本有佛教經(jīng)義之意，這里指玄妙的音樂，即仙樂。東晉支遁《釋迦文佛像贊》：“大象罕窺，乃圓其明，玄音希和，文以八聲�！�
9、仿佛：不清晰。屈原《悲回風(fēng)》：“存仿佛而不見兮，心踴躍其若湯。”
10、不期：不希望。歡：狂歡。永日：整日，長久。佛教主張“樂不期歡”，即要心情愉悅但不要到狂歡的程度。此二句的意思是，只要內(nèi)心欣怡不要表現(xiàn)為外表的狂歡，這種愉悅能夠長久就滿足了。
11、沖豫：沖，憑、根據(jù)。豫，快樂、安適。沖豫自得是形容心情恬淡閑適，充滿怡悅之情。
12、信：果真，確實。味：趣味，意味。
【譯文】
這一天，大家的心情奔放而又喜悅，四處游覽卻沒有一絲厭倦。但是，游覽時間不是太久，天氣卻多次發(fā)生變化：一會兒高空云霧聚集，周圍的一切景象都隱藏在其中；一會兒流動的陽光返照回來，群山在水中投下了清晰的倒影。云霧開闔之際，它的形狀就像是有靈氣一樣，讓人難以預(yù)測。正要重新開始登山時，一群飛翔的鳥兒在空中振動著翅膀，遠(yuǎn)處猿兒鳴叫的聲音也十分清晰。飄動的云彩像仙人的車駕，凄清的聲音仿若傳說中的仙樂。這一切雖然都處于朦朧之中，但是足以讓人心神歡暢。但快樂不宜過度，長久保持是最主要的。當(dāng)一個人怡然自得時，確實是意趣無窮呀，只是不容易用語言表達(dá)出來。
【第四段】
退而尋之1，夫崖谷之間，會物無主2，應(yīng)不以情而開興3。引人致深若此，豈不以虛明朗其照4，閑邃篤其情耶5？并三復(fù)斯談，猶昧然未盡6。俄而太陽告夕，所存已往7。乃悟幽人之玄覽8，達(dá)恒物之大情9，其為神趣10，豈山水而已哉！
【注釋】
1、尋：研究，推求。
2、會物：體察客觀自然、客觀事物的本質(zhì)、規(guī)律�；圻h(yuǎn)《沙門不敬王者論·形盡神不滅》：“情有會物之道，神有冥移之功。”會物無主就是說，領(lǐng)會探求山水自然的規(guī)律，它們都是無所主宰的。佛教哲學(xué)認(rèn)為世界本是虛無的，自然萬物之間更不存在主宰與從屬的關(guān)系。
3、情：主觀私欲之情。開興：增加興趣。
4、虛明：空明，清澈明亮；還指內(nèi)心清虛純潔。照：察知，明白�！疤撁骼势湔铡眮碓从诨圻h(yuǎn)“念佛三昧”中的“氣虛神朗”，也即“寂想”。這里可以理解為空靈明凈的景色使人的精神狀態(tài)澄凈明朗。
5、閑邃：閑靜深遠(yuǎn)。篤：專一。此句意為閑適深邃的境界令人的感情特別篤厚。
6、昧然：昏暗不明的樣子。屈原等作《楚辭·九章·懷沙》：“日昧昧其將暮�！�
7、告夕：下山。已往：已經(jīng)成過去。
8、幽人：即幽隱絕俗、毫無功利嗜欲之人。西周《周易·履》：“履道坦坦，幽人貞吉�！碧瓶追f達(dá)：“幽人貞吉者，既無險難，故在幽隱之人守正得吉�！毙[：遠(yuǎn)見，深察�！靶[”一語出于《老子·第十章》：“滌除玄覽，能如疵乎？”
9、達(dá)：泛指暢通，知曉。恒物：永久、永恒的自然與事物。此句意為透徹地了解萬物的根本實情。
10、神趣：神靈的趣旨。
【譯文】
往回走的時候我就在想：在山谷之間，所看到的大自然都是無所主宰、隨順自然的，應(yīng)當(dāng)不會因為游者的感情而起增添什么情致。但仍然讓人對大自然有這樣深的感受，這難道不是在用一種空明虛靜的景色開闊我們的觀想，用悠閑深遠(yuǎn)的境界讓我們的情致更加篤厚嗎？我先后三次重復(fù)這樣的話語，仍然沒有找到答案。不一會兒，太陽落下山去了，眼前的景物已經(jīng)模糊不清。我這才領(lǐng)悟到那些幽隱之人神秘的感悟，通達(dá)永恒事物的至深之情，其實是神靈賜給的禪趣，并非僅僅是眼前美麗的山水。
【第五段】
于是徘徊崇嶺，流目四矚1；九江如帶，丘阜成垤2。因此而推，形有巨細(xì)，智亦宜然3。乃喟然嘆4：宇宙雖遐，古今一契5；靈鷲邈矣，荒途日隔6。不有哲人，風(fēng)跡誰存7？應(yīng)深悟遠(yuǎn)8，慨焉長懷9！各欣一遇之同歡10，感良辰之難再11，情發(fā)于中，遂共詠之云爾！
【注釋】
1、流目：放眼，矚望。
2、九江：晉代沿襲商周《尚書·禹貢》之說，指尋陽郡境內(nèi)長江北岸一帶，即今湖北省武穴市、黃梅縣地區(qū)。垤：螞蟻?zhàn)龈C時堆在洞口的小土堆，或指小土堆。
3、宜然：應(yīng)當(dāng)這樣。
4、喟然：嘆息的樣子。
5、遐：久遠(yuǎn)�！对娊�(jīng)·小雅·天�！罚骸敖禒栧诟＃S日不足。”一契：一理。
6、靈鷲（jiù）：山名。在古印度摩揭陀國王舍城之東北，梵名耆阇崛。山中多鷲，故名�；蛟粕叫蜗聱愵^而得名。如來曾在此講《法華》等經(jīng)，故佛教以為圣地。邈：遠(yuǎn)�；耐荆簾o人煙的路。日隔：一日之隔。
7、風(fēng)跡：勝跡。
8、深：深奧，這里代表深奧的哲理。遠(yuǎn)：遠(yuǎn)方，代表西方來的佛法。這句話是說感應(yīng)深奧的哲理，悟解遠(yuǎn)在西方的佛法。
9、慨：嘆息。長懷：長久思考。屈原《楚辭·怨思》：“情慨慨而長懷兮，信上皇而質(zhì)正�！�
10、各欣：各自高興于。一遇：相同的行程。
11、良辰：美好的時光�！稑犯っ辖蛟姟罚骸傲汲絾⒊豕�(jié)，高會構(gòu)歡娛�！�
【譯文】
在山嶺之間徘徊，放眼四下張望，只見九江之水彎曲如帶，山岳像螞蟻穴前的小土堆。因此我推想，物體有大有小，智慧也應(yīng)當(dāng)是這樣呀。于是不由感嘆：宇宙雖然遙遠(yuǎn)闊大，但古今卻是同一個樣子；靈鷲山雖然悠遠(yuǎn)，荒無人煙的路程對于篤信佛教的人來說，卻像是一天就可以到達(dá)。如果沒有這些哲人，美好的風(fēng)尚和古跡怎么會存在呢？感應(yīng)深邃的哲理，領(lǐng)悟西方佛法的啟發(fā)，心中又是一陣的長久的思索。大家對今日同游佳景感到十分高興，又感嘆良辰美景難以復(fù)再，心中之情不可壓抑，于是一同吟詠詩篇。
【詩】
超興非有本①，理感興自生②。
忽聞③石門游，奇唱發(fā)幽情④。
褰裳思云駕⑤，望崖想曾城⑥。
馳步乘長巖⑦，不覺質(zhì)⑧自輕。
矯首登靈闕⑨，眇若陵太清⑩。
端坐運(yùn)虛輪，轉(zhuǎn)彼玄中經(jīng)。
神仙同物化，未若兩俱冥。
【注釋】
�、俪d：超脫、高雅的興致。本：原因，理由。
②理感：感受、探究事物的規(guī)律或道理。這里指對于哲理的一種感性的把握。
�、酆雎劊汉鋈宦牭�。
�、艹和俺�，倡導(dǎo)、建議。幽情：深處的情思。
�、蒎剑毫闷稹Ｔ岂{：傳說中仙人的車駕。因以云為車﹐故稱。
�、拊牵簜髡f中的地名，指仙鄉(xiāng)。
⑦馳步：快步。乘：登。長巖：寬大的巖石。
�、噘|(zhì)：形體。
�、岢C首：轉(zhuǎn)過頭來。靈闕：指神仙所居的宮殿。
�、忭穑和懊臁�，渺茫，遙遠(yuǎn)。陵：通“凌”，升高而接近。太清：天空。古人認(rèn)為天系清而輕的氣所構(gòu)成，故稱為太清。漢劉向《九嘆·遠(yuǎn)游》有“譬如王僑之乘云兮，載赤霄而凌太清�！�
運(yùn)：旋轉(zhuǎn)。虛輪：****，即佛法。佛教認(rèn)為地、水、火風(fēng)四大皆空，故云虛輪�！毒S摩經(jīng)》慧遠(yuǎn)疏曰：“名四諦以為****，從喻名之。如轉(zhuǎn)輪王所有輪寶能摧剛強(qiáng)，轉(zhuǎn)下眾生上升虛空。四諦如是，能摧眾生惡不善法，轉(zhuǎn)下眾生上入圣道，故以為輪�！�
轉(zhuǎn)：誦讀。唐段成式《酉陽雜俎》云：“素公不出院,轉(zhuǎn)《法華經(jīng)》三萬七千部。”玄中經(jīng)：中經(jīng)指人體內(nèi)的主要經(jīng)脈，玄中經(jīng)意為極其高深玄妙的理論。
物化：一種泯除事物差別、生死差別、醒夢差別，任隨自然而彼我同化的精神境界。莊周《莊子·齊物論》：“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兩具：指事物與生命的種種差別或者對立的兩個方面。冥：幽深昏暗。在佛教哲學(xué)里，把一切事物的差別與對立都視作不見。此二句的意思是，像神仙那樣，達(dá)到“物化”的境界，把事物的差別與對立、生命的存在與消失等表現(xiàn)，都看成“冥”，即看成“無”或者“空”。
【譯文】
興致這樣高昂并沒有特殊的原因，
只是心靈和外物感應(yīng)才自然生成。
忽然聽到眾人提議要去石門游覽，
新奇的倡導(dǎo)引發(fā)著我幽幽的激情。
手牽衣襟想象著仙人乘坐的車駕，
遠(yuǎn)望山崖幻想傳說中美麗的仙城。
邁著迅捷的腳步登上高高的山巖，
不知不覺之中身體是那樣的輕盈。
抬頭遠(yuǎn)望似乎登上了仙人的靈闕，
輕松縹緲的感覺如同升起在太空。
端坐在高高的山峰之上習(xí)練佛法，
大聲誦讀一段段高深玄妙的經(jīng)文。
像神仙那樣達(dá)到物我同化的境界，
不如任生死模糊皆化成一片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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